蔡勋建
传说，当年“曹操败走”“关公义释”的故事就发生在我家乡华容县东山境内的那条华容道。今天我说的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华容道，而是华容城里三纵二横五条十里长街，阡陌街巷，通衢大道。
一
华容大道。一位年轻的妈妈手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小女孩手里捏着一片香蕉皮在妈妈的指示下趔趄着走近垃圾箱，小手一扬，香蕉皮飞落在箱边边。妈妈说，宝宝，不能这样。小女孩回头朝妈妈笑笑，撅起屁股俯身拈起香蕉皮丢进垃圾箱里。妈妈高兴得忘形，撸着宝宝“呜哇呜哇”亲个不停，以最温馨的方式“奖赏”宝宝，路人纷纷停下脚步，围着小宝宝笑，有人拿着手机顺手一拍，分享美好。一颗绿色的种子腾空飞起，慢慢地落入幼童的心田。
二桥西下十字路口。红绿灯高高闪亮，纵向道车流滚滚，横向道百车待命。渠化岛上，小栅栏内绿树婆娑，红花灿烂。身着橘红马甲的交通协管员拿着小旗衔着口哨，过街行人安静地在斑马线外等候。交通警示器反复播放着“红灯，请留步”。一位汉子肩上骑着个小男孩，临近斑马线，汉子放下小孩等待绿灯，小孩一手拉着汉子的手，一手扶着红白相间的警示桩，嘴里学着“红灯，卢——布（留步）。”稚气勃勃，童声萌萌，煞是可爱，让人忍俊。偶尔，一个小伙子风风火火地跑来，见是红灯，猛然“紧急刹车”，仿若一个芭蕾独舞者踮足亮相，小男孩见状忽然尖叫：红灯，卢布！卢布！
迎宾北路尚书路口。一条斑马线横街跨过，把两岸繁华连接更紧，过街行人鱼贯而行。很有趣的是，这里并没设置交通警示灯，但只要有行人通过，所有车辆都会依次停下来，行人走过斑马线上了岸，车辆才起步前行。这不，一辆的士刚想通过路口忽又戛然停下，有个行人要从右岸走向左岸，只是刚刚踏入斑马线，行人见的士在路中央停让，于是驻足不前。的士先是鸣笛后是招手示意行人先走，行人却又执意礼让不移脚步。这时，的哥下车，很谦恭地请行人先走。这是小城真实的一幕，看来有些滑稽，却又让人感动。后来我问的哥们怎么会这样？有的哥实话实说那个路段有监控照相，车辆必须停让行人，违者扣记分还罚款。有的哥却说：“我们是要养成一些良好的驾驶习惯和道德风尚了，行车嘛车让人这也是以人为本，安全第一。”我惊讶地望着的哥，打心里认同。
想当初新安装这些交通信号指挥系统时，就有人感到好笑，说“一只小羊装什么大象”。也有人不认红灯绿灯，红灯亮时，人照样走，车照样行。当时有位退休的老县长徒步路过时说，人的文明习惯是在日常生活中自行养成的，但少不了要及早对市民进行交通法规和交通意识教育，得用几年的时间。老县长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没人经意。回头想想，可不？
是的，如今乡镇交通路口都设置红绿灯了，县城早就不足为奇了。我知道这个变化是前所未有的，可变化的又岂止红绿灯。
二
人居一座城，都是建设者。居住小城几十年，我邂逅了人与树的交集。我说的是行道树。
那年那天，蠡北中路。县绿化站派员到某单位收绿化费，该单位负责人指着大门口临街的几棵遍体“虫”伤几近奄奄的樟树说，什么时候这些树都“活”过来了，你再来拿钱。乍一听，这话很不客气，貌似刁钻但又不无道理，而且言者语气坚定。绿化站的女同志二话没说回去了。翌日，喷洒药水的车子就开进了街道，而且药水够多，华容道上树们“大洗”一场。但那个以商圣范蠡命名的蠡北中路有棵树终于没能“挺”过来，尽管经过几天“吊瓶”输液抢救，后来还是被连根挖起重植新株。再后来我见到有人用竹篾笼给新树穿上“马甲”，还挂一牌，上书“非诚勿扰”。这是说，你若非真心爱护我，请不要打扰我。
小城一天天“发福”，绿树一天天“拿云”。尤其是县政府决定县城“北扩西移”后，华容县城更像是发酵了的面团很快膨胀，那些行道树也似感应天时地利长得特快特好，三几年便枝叶纷披，参天蔽日，眨眼就直逼沿街上空高压电裸线。这可是重大安全隐患。人们为之心忧，未料早有政协委员一纸“县城行道树冠直长触及高压电线极不安全”的提案，送上县政协提案委员会的案头。行道树上提案，这也是华容道新闻。曾几何时，小城全城回应，有的路段“树让电”，疯长的树干树枝被通通修理，有的路段“电让树”，改高压电缆转入地下。风险消除了，人们并不知道这份提案里作者有一个郑重的请求：保安全消除隐患，保全树勿乱砍伐。
三
一座城，许多往事是值得回望的。华容地处湘北边鄙，小城一座，然城小却不乏奋起的故事。
1998年华容跻身文明县城行列，成为岳阳市第一个省级文明县城。2011年荣膺全国文明县城，千年古城，实现了华丽转身。为此我曾写下一篇《光荣与梦想》的文章，作为亲历者，我不是想为小城炫耀那些光环，而是想记下那些华容道上的追梦者。是的，90年代，华容人把创建文明县城扛到肩上。
创建文明县城不是一句空话，不是一个口号，有太多的事要一件件去做。我曾在供职单位负责过创建工作，仅此一事，我有几个笔记本，有专门记录创建会议的，有专门进行路段检查的，还有专门记载街道门店责任承包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这在文明创建中，也算是一条“潜规则”。自家门前没管好，负责人也是交不了差的。县里每次召开创建大会都是高规格，县长整场主讲，末了还带上一句“谁不达标，提着‘帽子’来见我”。记忆中县长没当过兵，但这件事上总觉其有着“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老实说不敢懈怠，问题是我们“还管他人瓦上霜”。我就当过两条马路的文明创建路段长，带上红袖章，带着本局创建工作者，上路段，进街巷，到门店，入民宅，一家一户签订创建文明责任状，送达创建文明倡议书等等。还有，谁家乱扔垃圾，门前摩托车、自行车乱摆放，就连马车进城马屁股后面没置放马粪袋，都要当即指出，敦促整改。
那时期人们脑子里有一个词“置顶”：文明。是的，一个“城乡接合部”的县城，能够让农民兄弟进城后自觉把自己骑乘的自行车、摩托车按序停放；让进城马车的马屁股后通通挂上一个“蛇皮袋”；让机关干部戴着“路段督察员”红袖箍沿街巡查，这着实使人惊讶。然更让我惊讶的是城市经营者的目光。
华容道上气象新：街边没人乱倒垃圾，道上看不到马粪……但你可能不知道小城有一个创建文明办公室业已成立20多年，至今未撤。有一支常年保持在300人的文明卫生劝导志愿者队伍。你可能不知道县委书记进菜市劝诫“霸道”屠户，戴“文明卫生劝导员”红袖标，站渠化岛宣传交通法规，上人行道执火钳夹垃圾……
四
傍晚，天渐渐暗下来，华容道上的灯开始次第点亮，大约七点半时分，全城通明。这时华容河两岸开启“夜总会”模式，这是许多年来没有过的景象：水光潋滟，晚风习习，人影幢幢……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纷纷从大街小巷走出来，走上华容河大堤，一群又一群，一拨又一拨，自南向北，溯江而上，保持着一种向度。傍晚漫步，健康人生。这已成为小城一大景观。
好一个“夜总会”！有天，我伫立华容河堤，俯瞰华容城，打量华容道，华容城里霓虹闪烁，一城缤纷。身边的沱江文化广场好不热闹，拉二胡的，吹萨克斯的，唱花鼓戏的，跳广场舞的……乐音袅袅，舞姿翩翩，笑语喧喧……蓦然我想起杜公巷里那一幅墙绘：老杜鹄立，极目远眺洞庭湖上空，有直楷两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时我想对杜公说：喜得徽风拂万年，大化天下百姓俱欢颜。来源：岳阳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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