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7日，岳阳市华容县，该县近10多年来一直力图在长江岸线上发力，却掣肘于“水危机”。图/记者谢长贵
长江水通过淞滋、虎渡、藕池三口河系进入洞庭，洞庭又在城陵矶洪道将水汇入长江。如果江湖关系平衡稳定，水一进一出，江湖两利。
但在两年前，岳阳市水务局就公布数据，长江三口年入湖流量从50年前的1300多亿立方米减少至近年的490多亿立方米，入湖水量减少。岳阳官方材料中，也已时常出现“洞
庭湖‘水荒这样的表述。
另一种表述是，“江湖关系”发生了大变化，长江与洞庭湖相互补水的格局已失去平衡。
缺水的沿江区域，已开始主动向长江要水。
更大规模的水利格局，亦在岳阳这个湖南唯一通江达海的城市布局。一份在今年4月份出炉的规划报告，利用103页A4纸阐述了从2013年至2030年水利建设内容。
在江与湖之间，这份报告，被确定为打造江湖关系新格局的指南。
本报记者颜宇东 岳阳报道 摄影/记者谢长贵
5月26日，华容县洪山头镇的长江大堤边，写有“服务引水工程，早日畅饮长江水”的公示牌立在防风林旁，大管径输水管摆放在草坪上，将在近期铺设。这是华容当地铺设的第二条引水管道，今年11月份竣工。
而同在洞庭湖区域的岳阳君山、云溪、临湘也规划挖渠道或者建泵站找长江要水。
华容沿江开发遇上水“危机”
岳阳华容县北倚长江，南靠洞庭，属于长江入湘第一县。
2012年2月，《华容县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纲要》出台，华容县沿江开发建设正式起步。
在华容县沿江开发建设办主任刘忠逵看来，华容近10多年来一直力图在长江岸线上发力，从而在离长江最近的东山镇、洪山头镇打造出一个新城区。掣肘的是，上级关于借助长江黄金水道发展经济的相关鼓励政策一直未出，华容有谋划而不能动。
2012年12月，国家层面提出要推动长江沿江特别是内陆腹地梯度开发，培育新的增长极。这让华容人看到了曙光。
就在当年下半年，刘忠逵将华容县沿江开发建设的征地拆迁办设置在了东山镇红烈村。征地拆迁办忙着腾地，刘忠逵则带着队伍跑部门争取支持，其中包括水的问题。“这两个镇配套基础设施很少，当大量企业集聚的时候，用水问题首当其冲”，刘忠逵说。
一个特殊的水域环境是，华容河的水注入洞庭湖，而华容河本身在枯水期很少能从长江输入水。
华容河，北接湖北石首的调弦河，调弦河一直是长江往华容河输水的重要河道。然而，目前的调弦河已基本断流。也因此，曾经的“水窝子”已在秋冬季节多次出现严重旱情。
在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教授、国家防总防汛抢险专家聂芳容看来，华容河与长江之间的渊源关系，在这些年也已基本断裂。华容用水还是要仰仗洞庭湖水资源的改善，但目前的状况是洞庭湖本身“水荒”，另外华容所拥有的洞庭湖水域不大。
早在2009年2月，华容召开了一次县委常委（扩大）会议，确定从长江引水。在各种争议声中，长40多公里的输水管道铺设到县城。在2012年确定沿江开发之后，华容县调整长江引水工程项目，决定再铺设一条管道向沿江开发区域供水。
5月下旬，在华容县城通往东山镇的路上，一些基建工地上可以看到堆积着的大口径管道。按计划，华容县长江引水工程将在今年11月份竣工投产。除此之外，处于华容县沿江发展区域内的万亩大荆湖和4000多亩的沉塌湖也将列为重要取水地。
从长江引水的不止华容一家。岳阳君山、云溪区、临湘市都将建长江引水工程。对此，聂芳容认为，长江与洞庭湖之间旧的平衡打破，而新的平衡仍没有建立起来。
“江湖关系”面临修整和协调
湖南洞庭湖区域的城市，到底面临一个怎样的江湖关系？
洞庭湖地处长江中下游南岸，一直是长江流域极为重要的洪水调蓄场所。但正如聂芳容所言，长江与洞庭湖之间的江湖平衡已经打破。横断山研究会会长、首席科学家杨勇也持相同意见，他认为，江湖之间本来是一种自然调节关系，洪水时排水蓄水，枯水时进行分水。现在每个省份的水情不一样，在水资源开发上有各自的利益诉求，江湖之间的关系也就发生了变化。
“洞庭湖‘水荒’问题日益突出”，这样的表述出现在岳阳官方的多个材料当中。
省人大代表、水利专家苏铁锚长期在岳阳工作，关注水利已经30年。他认为，水本来夹带泥沙的，但目前三峡下游流过来的是清水，不带来泥沙却冲走泥沙，河床就会越来越低。长江中下游水位低，长江进入洞庭湖的水自然减少。
岳阳市在一份分析报告中提到的另一个问题是，三峡工程汛后蓄水期间，长江中下游水位也会下降迅速。在三峡水库蓄水期间，洞庭湖水位消落更快。
岳阳主城区的沿江开发建设，是以老字号的城陵矶港为依托，不得不看重洞庭湖与长江关系的修整和协调。、
2013年1月，岳阳市委常委扩大会议，明确要求加快编制湖南长江经济带总体规划及岳阳市沿江水利建设发展等7个重点专项规划工作。
今年4月，岳阳市水务局编制的《湖南长江经济带开发建设—岳阳市沿江水利建设发展专项规划》正式出炉，全文103页，5万多字，规划了2030年前必须完成的各项水利内容。第19页对规划目标有这样的表述，“积极有效应对江湖关系新变化，尽快形成平衡稳定、江湖两利的江湖关系新格局”。由此可以看出，作为岳阳沿江开发建设配套的水利，着力点在洞庭湖与长江以及四水的协调上。
参与规划编写的岳阳市水务局邹雨明说，三峡工程以下长江河床下切局面暂时扭转不了，那就只有主动去改善洞庭湖与长江之间的关系。
对于岳阳沿江开发而言，岳阳在水利建设上把两个动作摆在极为重要的位置，一个是长江、洞庭湖与岳阳内湖、王家河的连通，建成江河湖库水网体系，另一个是推动兴建城陵矶水利枢纽。
借“河湖水系连通”互相补水
从江湖关系来看，苏铁锚发现，因为长江河床走低，洞庭湖水汇入长江在加速。
解决洞庭湖“水荒”问题，较早提出在城陵矶建枢纽是在2007年。城陵矶在岳阳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不仅是港口区，也是洞庭湖往长江的出水口。当时，岳阳就意识到，要维护洞庭湖区合理生态水位，保障城乡供水，提高通航条件，必须走这一步棋。
岳阳市水务局在向水利专家们汇报时曾这样说，兴建城陵矶水利枢纽是解决洞庭湖区“水荒”的战略举措。
据岳阳市水务局介绍，城陵矶综合枢纽前期研究工作已列入修编的洞庭湖综合规划和洞庭湖生态经济区规划。枢纽处最高水位可达27.5米，最低调控水位为23米，在满足生态、航运流量的前提下枢纽水位按三峡工程建成前的水位规律进行调节，恢复到一种自然状态。
同为淡水大湖的鄱阳湖，这些年也在闹水荒。聂芳容说，江西方面申请批建鄱阳湖的枢纽工程前后已经近20年，一直没有审批下来。城陵矶水利枢纽难免碰到同样问题。“建水利枢纽，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水利问题。它最为重要的还是生态问题。枢纽建设这样的复杂问题，的确需要多方面考量。”
聂芳容长期关注长江与洞庭湖的关系。他认为，长江三口入洞庭湖每年都有长时间的断流，目前唯一淞滋口还有希望来为洞庭湖补水，“疏浚淞滋河，是一种重要的方法。”
杨勇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来形容国内建水利枢纽的做法：洞庭湖、鄱阳湖、金沙江以及一些内河，都有过或者正在有这样的冲动。从湖南来看，应该通过四水治理，来为洞庭湖自然调蓄，同时通过产业结构调整来减少对洞庭湖水资源的索取。
在城陵矶水利枢纽至今仍继续在论证、审批阶段的时候，岳阳的另一步棋已经下了两年时间。2011年中央1号文件和中央水利工作会议提出，尽快建设一批河湖水系连通工程，提高水资源调控水平和供水保障能力。岳阳市在这一背景下，启动了岳阳主城区内芭蕉湖、南湖、吉家湖、东风湖与东洞庭湖的连通。目前，内湖连通项目已经实现了利用王家河连通芭蕉湖和南湖。到2015年将全部完成河湖连通。
在岳阳市沿江水利建设发展的梦想中，希望通过这一系列水利项目，实现沿江开发规划区域内“水安、水利、水清、水美、水畅、水活”的局面。
“向长江要水”要有指标控制
“长江沿江两岸开发密度越来越大，沿江省份从长江引水将会越来越多。长江水资源本身是有自己的承载能力的，如果无限制使用，突破长江水资源以及水环境承载能力，将会产生难以逆转的影响。在现有状况下，如果实在要从长江引水，就必须以水资源的承载力为依据，建立水的分配机制，要有指标控制，另外沿江的产业也要进行调整，不要认为长江有水，就引入一些高耗水的行业。”
—横断山研究会会长、首席科学家杨勇
作者：颜宇东 岳阳 谢长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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