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 樟
严钦平
古樟位于湖南省华容县胜峰乡石伏村燕窝屋场，濒临华容河畔，据说已有千余年历史。
看得出来，偌大的古樟已满面沧桑，遍身裂痕累累，似被时光的刀刃渐渐地割裂的。树枝上虽有绿叶束束，但无法掩饰它的年事已高。它没有丝毫的做作，不管是年幼时的风姿绰约，还是老年时的疤痕斑斑，仍是自然而然地耸立于河畔，经历着千百年来的风云变幻。
据说，这棵樟树长在当年一个姓孙的祖坟上，后来孙姓一家人迁徙到了江西，大年三十吃年饭时，桌上就会飞来一枚樟树叶，而住处横直五里都没有樟树。孙家意想是老家湖南祖坟山飞来的樟树叶。就这样，年年腊月三十等老家樟树叶飞上摆好了饭食酒菜的年饭桌，孙家才开始吃年饭。孙氏家人每年都从江西回湖南老家祭祖，一次，祭祖后，忘记把祭了酒挂在樟树枝上的锡壶带走，当地农民远看樟树枝上挂一个白锡壶，走近后用手去取，一下变成白鹤飞走了；劳作后收工回来，远看又是一把锡壶挂在树上，走近后用手去取，又变成一只白鹤飞走了。反复如此，第二年江西客人再来祭祖时，锡壶仍然挂在樟树上。上世纪四十年代，日军驻扎在华容县石伏山，经常下山烧杀抢掠，鬼子一进樟树小村庄，村人就躲到荆棘遍地的大樟树下。
它是华容河的见证者。
其实，古樟似乎很想把自己沧桑而道道裂痕的身躯，悄悄地浸入滔滔河水，让河水抚摸着它皱褶的皮肤，洗濯它苍老的心灵，以便更好地见证眼前的一切。但它无奈地被泥土羁绊，况且，其根须已深深地跟泥土相融，所以，它若想在河水中获得快意，恐怕是难以实现，只是我仍然能够看出它的那种无限的渴望。
古樟的下半截已被泥土所掩，这让它矮去了不少，明显地失去了往日的高大和挺拨。尽管如此，我不是能够估测古樟的高大和挺拨。让人感慨的是，它仍然从从容容，十分沉静，居然没有一丝岁月似箭带来的惊慌。所以，这么多年来，它静寂而孤傲地面对着阔大的华容河，曾经亲眼看见过多少的船只如梭飘过，也看见过多少人间的悲喜。有人划着船匆匆地来了，然后又倏然而过。有人明明还是一个细把戏站在船上屙尿，当再次看见时，他却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为此，古樟默默叹息着。这条长长的河水呢，清了，又浑了涨了，又降了，真的是轮番上阵，书写着大自然亘古不变的规律。
是的，古樟还清楚地记得，船工们嘹亮的响彻云霄的号子，那是往年河面上天天演奏的潮湿的音乐，现如今，还能够听得到吗？我猜测，古樟的兴趣十分广泛，它不仅喜欢听那种船工的美妙的号子，喜欢看船工们奋力摇桨的激动的场面，还喜欢看船工们赤裸的古铜色的身子，当然，还喜欢看一只只洁白水鸟起伏地飞翔。
风雨雪霜，古樟至今仍然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它不会因苍老而让这种清香有丝毫逊色。这种淡淡的清香，是它奉送给华容河的。所以，清香终日地在河水上空绿色地飘荡，温柔地送走南来北往的船只，让许多船只把这缕缕清香慢慢地带向远方。
论坛管理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