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艾蒿
刘绍文
虽然进城工作有些年头，但我平时少有怀念家乡的时候，也许工作太忙的缘故，也许我原本就是个缺少思乡情结的人。但只要见到艾蒿，就会深情地忆起我的家乡。
每到端午节来临，学校附近的菜市场就能见到艾蒿。十根一束，一束一元，很新鲜，泛着淡淡的艾香。我一般都是买两束回家，竖立或悬挂在门口。我和妻买艾挂艾，是对生活的一种虔诚的祝福，一种认真吧。
儿时每年阴历五月初五，采回艾蒿后，再在低洼的水边采上一两叶蒲草和几根蒲棒。据说蒲草为剑，艾蒿扎束似人似虎，叫艾人和艾虎，插在房檐的檐草中，或挂于外面的大门上，用以辟邪。有的一挂几乎一年，到来年的端午节才除旧换新。旧《安图县志》载“此日瘟神下界”，百病发生。此日又为五毒日，五毒即蛇、蜈蚣、蝎子、蜥蜴、癞蛤蟆，它们都是毒虫，能给人类带来诸多灾难。据说很久以前，每到五月初五，中华大地上瘟疫肆虐，妖孽横行，老百姓苦不堪言，祈求于上天，玉皇大帝派四大天王下凡，将瘟神打入黑暗世界，将妖孽赶到边远的蛮荒之地，中原大地恢复了和平和幸福。可不久，瘟神和妖孽听说四大天王走了，又在五月初五这天来到人间，人间又陷入了疾病和恐惧杀戮之中。四大天王再次来到人间，瘟神和妖孽听说四大天王又来了，吓得慌忙退去。为了让人间不再受妖孽与瘟神惊扰，四大天王便使出神通，赋予随处可见、香气独特的艾蒿某种神奇的力量，告诉老百姓，可在五月初五这天砍些艾蒿放在家门口，瘟神妖孽就进不了家门，可保家人无恙。后来，当妖孽和瘟神再次来到人间残害人类，家家户户门口的艾叶突然变成一个个艾兵，将瘟神和妖孽赶跑，从此端午挂艾就成了一种习俗。也有挂剑或镜子或筛子的，据说也是四大天王的兵器，筛子可筛除妖气，将妖孽挡在外面，镜子是照妖镜，可使妖孽无迹可遁，剑可斩杀妖孽瘟神。辽宁人顾吉昌在他所著的《鸡塞集》中，有几首诗是咏艾蒿的，其一为《采艾》：“未能免俗与今同，率小儿孙越岺东，采得芄芄新绿艾，为人为虎佩身中。”。
每次见到艾蒿我就会想起家乡的田野。以前在家乡放牛，田埂上，小河边，山坡上，屋旁边，到处都可看到生长得极为茂盛的艾蒿。有时拔一根粗壮的在手，去掉叶子，用作想象中的刀剑，去砍极为脆弱的野花嫩草的头。最多的时候当然是作牛鞭了，当牛不按自己意愿吃草或行走时，一鞭子就过去了。有时找一块空地，将牛系在几根粗壮的艾蒿上，自己偷着和小伙伴去捉鱼虾，捉蚱蜢。有时玩得忘形了，过了很久跑去一看，如牛还在，则拍拍胸，看看系在艾蒿上的牛绳是否牢固，用力拉一拉，如牢固则又欢天喜地去玩。如牛不在，则大惊，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先看一下系牛绳的艾蒿，检查痕迹。如牛绳还系在艾蒿上，则是绳子断了。这种情况牛跑了，吃了别人家的禾，或破坏了别人家的菜园，别人到家里来告状，责任是不全在我的。一部分责任是由牛自己去承担的，是它太犟了，将绳犟断了。爹要是发怒打人，妈总在旁护着：“怪伢子怪得稀奇，牛将绳都犟断了，以前说要你换绳你只当冒听到，这牛一跑了就怪伢子。”爹于是就只骂骂咧咧忙着换牛绳。但如果是牛绳不在艾蒿上，而是顺着艾蒿溜套了，或是将艾蒿拔走了，这就是我们看护不周了，若牛害了人家，则是要挨打的。如今天挨了打，则明天在山上要将牛好好的用艾蒿抽打一顿来解恨。
艾蒿在家乡除了供我们系牛作牛鞭外，最大的作用就是被乡亲们砍去作柴烧。那时乡里还不时兴烧煤或液化气，这种遍地是，不需要任何肥料就长得很好的艾蒿被乡亲们砍倒后，在田埂上晒十天半月后成捆成捆的担回家，用稻草包扎成麻花状，20个左右捆成一个圆饼样，靠着屋檐一层一层叠到半墙高，这成为农村勤劳人家的标记和风景。
夏天蚊子特别多，为了给牛驱蚊，父亲砍来一大把新鲜的艾蒿，先将一把干稻草点燃，然后将艾蒿往上面一盖，于是浓烟滚滚将牛淹没其中。
艾蒿还有神奇的功效：清热解毒，止痒除痱。女人产后用艾蒿水洗澡，给新生儿洗澡。有的小孩儿大人身上长疮，用艾蒿水洗。有的在野外皮肤划开了口，将艾叶放在嘴里嚼烂后敷在伤口上止血。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我作了一个梦，梦见家乡的田坡地边长满了鲜绿的艾蒿，儿时的伙伴骑在牛背上挥舞蒲剑艾枪在搏斗，嬉笑打闹声在田野上回荡……
论坛管理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