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同

主题: 【校园文学】金 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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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4/7/14 9:5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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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一中学生作品

金 钟

罗源进

    何大爷的金钟不见了。

    他给他的三个儿子都通了电话。儿子们都很懂事,表示马上来。那天正好是星期六,于是三兄弟都将自己一家三口都带了过来——这倒不是他们的本意,只是因为妻子听说金钟不见了,都闹着要过来看看,来看看这个她们已经半年没看过的村庄。

金钟原本是不属于何大爷的。何大爷能得到金钟,是老天爷一时开心送给他的。五年前,老伴先走了,他一个人无比郁闷,终日呆在家里抽着卷烟。窗户就像个烟囱,呼呼地向外面吐着尼古丁和焦油燃烧产生的化合物。和他做了大半辈子邻居的王大爷就开导他,劝他去后山走一走。后山从小走到大,还有啥走头。他是这样应着的,不过还是去了。

世事就是这么怪,他顺着感觉走就走到了山的另一边——那边因为树木茂密,野兽较多,所以很少有人的足迹。但越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就越容易有新发现。何大爷就这样看见了一个山洞。开始他并没有进去的打算。后来一想,进去看看吧,就算自己霉气重,遇到猛兽碰到毒气,也就能去陪老伴了。这样想着,脚就拖着他向洞里走。洞不太高,也不太宽,但挤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何大爷就这样摸索着挤了进去。到了尽头,何大爷划燃了随身带着点烟的火柴,一口黄黄橙橙的大钟就矗立在他的面前的一块岩石上。

“俺的奶奶呀!”他喊了出来。

这分明是一口金钟,他想。于是何大爷费了很大的劲将钟弄出了山洞。仔细一看,这钟大约有一米高,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他想要搬回去,又怕被别人看见。所以等到天黑了,他才开始带着钟往家走。就六七里路,他带着钟躲躲闪闪,硬是走到了鸡鸣之时。到了家,他翻出一堆茅草,盖到了金钟上。然后自己就躺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他就告诉了儿子们。自此,从前几乎不回老家的儿子们一年就回来几次,但每次对金钟的关爱程度总是比对父亲的关爱程度要深得多。

    但是今年伊始,情况就与从前不一样了。三个儿子都推说工作忙,都半年了还没回过老家,何大爷的脸色也逐渐憔悴起来。要不是说金钟不见了,恐怕再等上半年甚至更久儿子们都还不会回来。

三个儿子带着三个家庭,陆续都到齐了。何大爷的笑容从脸上深深的沟壑里一下子全溢了出来,似乎要漫到全身。他用锉子一般长满了老茧的手把小孙子拉了过来,正欲抚摸,又犹豫了。最后只是用稍微光滑一点的手背在小孙子脖子上刮了几下,就把又哭又闹的小孙子放了。小孙子不喜欢生人。

何大爷叹了口气,又重新笑起来,询问儿子儿媳的工作情况和生活状况,看样子十分轻松,就像在养老院里颐养天年的耄耋老人一般,俨然已经忘记了金钟丢失这件事。但儿子们却并不希望跟着父亲的节奏走。当父亲皱纹挤在一起的笑脸对着他们的时候,他们却质问一般地发出了不同的声音:“爸,金钟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会不见呢?"何大爷这时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平淡的语气回应道:“俺一早起来就没看见了,其它事俺也不清楚。”这时二儿子插话说:       

“我来时已经报了警,等会会有警察来的。”

“啊?你报了警?”何大爷蓦地显得很不安。

“贵重的物品丢失了不报警怎么行呢?爸,你怎么了?”

“啊,没怎么,没怎么。”何大爷连忙摆了摆手。

    与此同时,三个儿媳正在禾场上交谈。

   “你说这金钟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是啊,怎么会不见呢?这事又没有别人知道。”

   “咱们约好了等咱爹死了就卖了这钟平分的。你说好不容易他离死不远了,怎么会出这事呢?”

   “唉,我说,我家男人报的警,如果警察真把钟给找着了,那我们得多分一点。”

   “凭什么?我们就没出力吗?”

   “就是。”

    她们正要吵起来,就听见一声鸣笛,条件反射地将头向后一扭,看到是警车开过来了。她们也就不再争吵,马上围了过去。听到声响的男人们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只有何大爷一个人在后面慢慢地走着,显出一种迟疑不决的神态。

    来了两位警察,一高一胖。他们才刚刚下车,眼前就拔地而起一道人墙。何大爷的三个儿子和儿媳都争先恐后地向警察汇报情况,像是抢着立功似的。只有何大爷一个人站在人墙外,一动不动。

    不过两位在何大爷的儿子眼中显得异常可爱的警察马上就严肃地制止了人们的喧闹。这时已经有一些乡亲们听见声响后围了过来。大媳妇和二媳妇就开始忙着驱赶乡亲。使得乡亲们脸上写满了不满,人群中还夹杂着些许斥骂。

    这个时候,高警察已经在何大爷的三个儿子的簇拥下完成了简短的自我介绍,开始询问何大爷相关问题。

    “大爷,您丢失的那口钟有多大?”高警察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好大?嗯,最起码都有个六岁娃娃那么高。”

“如此之大啊?这是需要多少金子的啊?真是有点不可思议。”高警察这样想了想,但并没说出来。接着,他又问:“这么大一口钟,弄出去肯定得费不小的劲,您老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白天没听到,昨晚也睡的很死。再说我俺耳朵也有点背。”

   “那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像您的好朋友、亲人,或者……”

   “除了俺的三个儿子儿媳,俺没有跟别人说过。”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水灵灵的小孙子,但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于是在空中来了个急刹车。半晌,已经悬得像枯木一样僵硬的手臂终于回到了何大爷的身边。   

    高警察又开始发问了:“昨天夜里您有没有出去过?”

   “没有。”

   ……

    问了半天,警察基本没得到什么重要的线索。这时,由老三带着去检查了屋内设施的胖警察也回来了。

   “屋内的设施都很好,门窗和锁孔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也没有其它的痕迹。这就奇怪了。还真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贼。那口钟还真不是小玩意啊。”

    两名警察低头耳语了一番,突然抬起头来,对屋子里的四个男人说:“如果金钟是昨天夜里不见的,这么大个东西,应该还没有被运出村子。刚才我们也检查过了,门前的路上没有被车轧过的痕迹。所以,我们决定,请报案人提出嫌疑对象,我们请示局里之后,马上进行搜查。”

    就在三个儿子对警察的决定表示感谢时,何大爷迅速地走了过来。与其说走,不如说是小跑。    

    “可以……不查吗?”何大爷的嘴像是被浆糊糊住了。

    “爸,你是怎么了?”男人们还没转过弯来,听到何大爷这句话的三个儿媳就已经跑进了堂屋,并扔下了这个疑问。

    “我……”一向坚决的何大爷竟犹豫起来。

    “到底怎么了?”坐在椅子上的三个儿子几乎是同一时刻站了起来。

    何大爷开始在屋内缓慢地踱步。屋里就像是被抽了真空一样,已经没有了声音的流动。大家都等着何大爷开口。

    何大爷并没有花太多时间来踱步。他只是来回兜了两三圈,就拉过一把老藤椅坐了下来,并点燃了一支烟。大家见何大爷坐下了,也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都开始找椅子,然后就坐着了。但是,事情还没搞清楚,大家都不敢妄自言语。所以除了何大爷吞云吐雾所无意携带的声音以外,仍然是一片寂静。

突然,何大爷“哎呀”一声叫了出来——烧到烟屁股上的火焰灼伤了他的右手食指。他扔掉烟头,长叹一口气,又靠在了藤椅上,并用左手轻轻抚摸着烫痛的手指,又接过警察递过来的一瓶矿泉水,淋在手指上。边淋边用平静的语调说:   

“俺说实话,金钟没有丢。”

   “没丢?”不知道这是大家第几次异口同声了。

   “对,俺只是把它收了起来。”何大爷平静如水。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们?让我们这么担心?”三个儿子愤怒了。

   “你们都担心金钟,这俺懂。但是你们就不担心你们的爹吗?要知道,你们半年没回来过一次,俺一个人守着这破屋,该是有多难过!畜生都晓得反哺呢!你们工作再忙,今年就没放过一次假、闲过一天吗?俺不这样做,你们还记得老屋吗?”

  儿子儿媳们顿时垂下了头。本来准备指责何大爷浪费警力的警察也打住了。

   “俺只望你们以后多来看看俺,不要总想着金钟。金钟早晚是你们的。”何大爷又点上了一支烟。

   “一定一定。”儿子儿媳们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尤其是当他们听到“金钟”二字的时候。

    这时高警察突然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向何大爷提出一个请求:“大爷,我能不能看下那口钟?”他总是不相信有那样大的一口金钟。

   “行。”何大爷没有半点犹豫,马上转过头来告诉儿子们藏钟地点,要他们把钟搬来——他并不是个贪财的人,当初发现金钟时不想让别人知道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至于为什么要带回来,其实也只是想给三个儿子留下一点像样的遗产。

    儿子们很快就搬来了金钟。高警察看了看,脸色陡然严峻起来。没过多久,他就向何大爷要了一大堆干柴,堆积在禾场的一个角落里。同时胖警察也竖起了一个简单的架子。并和高警察合力将金钟放了上去,然后点燃了干柴,让旺盛的火焰吞噬着金钟。

几个儿子惊慌了:“你这是干什么?” 

“‘真金不怕火炼’,我倒是想鉴定一下。”高警察掏出了这样一句冷冷的话。

几个儿子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发现钟被烧的部分颜色发生了变化。几乎所有的人都叫了起来。高警察继续烧了一会儿,肯定地说:“这是由黄铜制成的高仿制品,并不是由黄金造的,价值并不高。好了,我也解决了我心中的疑问,该走了!”说完,便和另一名警察一起向警车走去。

三个儿子望着颜色愈变愈深的“金钟”愣了几秒,同时回头对老头丢下一句话:

“您这下丢人丢到份上了!”然后三家人在两口烟的时间里走得只见一点背影了。

何大爷没有生气,点燃一支烟,笑了一下,对着“金钟”:“咱们都没有人要,就一起做个伴吧!”

 

 

陪你去看海

白锦婷

    人们都说夜空中的闪烁星辉是世间死去的亲人所幻化的,那么,妈,你能透过云层看见我在大海边实现这个迟来的陪伴吗?

                                                    ——题记

    随着一声“叮铃铃”的下考铃声,高二的考生都陆陆续续地走出教室,或喜或悲、或怨或悔,唯独艾可一人面无表情。其实,她认为自己平常学得还可以,考出来也不会差。再加上有两个月的假放,要是以前,她早高兴地跳起来了,但是一想到回去要看见那个人,心中就特别不是滋味。

    艾可生活在单亲家庭中,父亲艾毅在与母亲分开后非但没有悔过复合的意思,还带了一个姓林的阿姨回来。从那以后,艾可便恨透了那个破坏她家庭的“恶女人”,无时无刻不想把她赶出家门,所以就叫她“那个人”。后来,又在艾毅的软磨软泡下,就换成了“母亲”,而不是“妈”,因为,她不配!那时,艾可才8岁。

    这不,才刚一进家门,就看那个人闲来无事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林玉看见艾可回来了,连忙走到门口,弯下腰拿了一双拖鞋放在了艾可面前,然后站在一旁,等艾可穿鞋,正当艾可准备进房间时,林玉开口了:

    “哪个,可……可儿。我可以和你商量一个事吗?”

    艾可把头转向了一边,哼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林玉又弯腰捡起刚才放在地上的书,放在艾可面前,用那布满了厚茧的右手指着一张大海的风景画,小心翼翼地说:

    “嗯……可儿,你能够……陪我去看一次大海吗?我……”

林玉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艾可打断了。

    “母亲,你不知道吗?我就要上高三了,还要抓紧时间预习都觉得时间不够,还能去海边吗?”说完,就怒气冲冲地小跑进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林玉一人,就这样站着,慢慢地合上书页,只见书本的封面上写着《如何缓解癌症病情恶化》。但林玉去看海的目的并不是治病,因为她心里明白——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而是想与可儿单独相处,化解“娘俩”的矛盾。她多想可儿可以叫自己一声“妈妈”呀!只有她自己明白自己有多爱这个女儿,尽管她只是叫了那冰冷生硬的“母亲”,也都心满意足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心声,并未向可儿开口讲过。客厅内一片寂静对比之下,房内可是相当“火热”啊!

    艾可在房间地板上踱来踱去,大有将瓷砖踏穿之势。凭什么,凭什么一个插足我幸福家庭的还和我提要求?真是岂有此理……在气消了一点之后,艾可就在写好了今天日期的心情便条(这是她的习惯)上写道:林玉,滚出我家!破坏我家庭的大仇人!之后,又特地把“大仇人”三字用笔重描一遍。明天,那个人看见了应该会很不好受吧!想到这,艾可的心情才开始由阴转晴。

    由于在学校起早惯了,所以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在艾可去洗漱的空隙,林玉如同以前一样去房间帮她收拾好东西。当她看见被子各种物件都摆放整齐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得了病之后,林玉就变得身体十分虚弱,笑容也少了许多。在转头准备出去时,发现了可儿平常写的心情便条多了一张,就慢慢走去看。看完之后,她愣住了,一秒,两秒,三秒,一行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啪嗒”地滴在桌面上。躲在门外的艾可看见了这一切,不知怎的,心中不仅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却多了一丝内疚;每当听见泪水滴到桌面上的声音心就跟着抽搐,而那声音就在她心房回荡、回响,挥之不去。

    突然,林玉的身体开始晃动起来,像秋天树上的枯叶一样迎风欲落。就在林玉倒下的一雯那,艾可大步走上前接住了她。而后,艾可把林玉扶到床上就立即收回了手。林玉一边满心欢喜,一边说:“啊!可儿,谢谢!”

    “你,怎么了?”艾可还是比较关心这个问题,一般的人就算是哭很久也不会几近昏倒吧?

    “哦,是贫血,没事的!”

    “那改天让杨婶弄婉猪血汤补补吧!”说完,就走了。

    房内,平静,但内心波涛汹涌。

    从这件事以来,艾可叫林玉的声音中多了一种无名的情愫。

    暑假很快过去,艾可又要收心以专心投入学习了!在去学校的路上候车时,林玉是一百个不放心,对着可儿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别学习太累了,想家的时候打电话……这一次,艾可没有阻止她,任她拉着自己的手,感受那暖暖的温度。那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一个人为自己而担心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高三的生活安排得十分紧凑,恨不得天天不睡觉来学习。在这种高压力的环境下,艾可养成了给林玉打电话的习惯。她觉得,这个“母亲”是个不错的倾听者,比自己的妈妈好多了。也是因为妈妈每天都是工作,工作,艾可才和爸爸住一起的。渐渐的,艾可和林玉的交流也多了,林玉被艾可在心中列入了“朋友”的名单中。

    有一天,接电话的不再是林玉而是爸爸。电话那头传来了父亲疲倦而略带沙哑的声音,艾可连忙问母亲呢。父亲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说母亲回娘家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听到这,艾可心中不禁失落起来。

    随着距离高考的天数越来越少,艾可与家人之间没有了什么联系,但她总是在心里留出一块空地,用来存放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不过,听父亲讲,母亲经常打电话询问自己的学习,也放心许多,更加努力地在那叠得有一人高的书里“顽强拼搏”。

    “叮铃铃”一声下考铃响,完成了高中升大学的学业考试的艾可急匆匆地顺着人流往家走。在路上,艾可都是精神焕发的,高三被压迫得这么惨,现在终于自由啦!随后,一边哼着歌,一边和同学们看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南地北,走上回家的征途。

    回到了家中,艾可轻手轻脚地换着鞋,一边想象着母亲看到自己的惊喜表情,不禁窃喜。可就在她抬头的时候,她竟然,竟然看见了一件从来就不敢想象的一幕,随之身体同书包重重地摔倒在地。但是,艾可没有反抗没有站起来,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一直靠着墙角,双目无神地望向前方,就像一个被人拿走灵魂了毫无生气的人偶,虽然渴望改变,却又无可柰何。

时间过去了许久,许久,太阳都由原来的高照变成了只露出半边笑脸,艾可依旧那样坐着,就连书房的兔仔瓷杯早已把她的膝盖划出了一个口,鲜血一直流都象没有感受到一样。

“吱呀”一门被打开,艾可急忙转动早已僵硬的脖子满怀希望地向门口望去,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是杨婶买菜回来了。只有那么一瞬间,艾可觉得自己的心又复活了,随即又化为死灰,呆呆地转回头去。杨婶见小可这样鲜血直流地倒在地上,连忙放下手中的菜跑过来,一面拉着艾可一面说:“小可,小可,你怎么了?可别吓杨婶呀!”

    艾可又慢慢地举起麻木的手,指着对面的墙壁,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母亲的照片为、会、么、挂、在、这?”

    “这……”

    “你说呀!这一切是怎么了?母亲她没有事的对不对?对不对?”艾可突然一冲站了起来,不顾全身的胀痛使劲抓住杨婶地手,大叫道。

    “小可,人总是要面对现实的,林太太已经去世了,相信吧!我……”

    “胡说,你们都是骗子,大骗子!”说完,便跑进林玉的房间。杨婶见状,连忙跑到墓园去找艾先生,也正好让他吃一顿饭,自从林玉去世,他已经几天没吃多少什么了。

    一进房门,艾可就瘫痪在了床上。印着丁香花图案的床单还残留着母亲体香,但那桌上薄薄的灰尘,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艾可:你的母亲,已经死啦!死啦!往日的与母亲相处的片段如电影一样放映在艾可的脑海里,至今,她依旧不相信只是与母亲一个月没有见面,再回来却物是人非。本来,艾可还想告诉母亲,自己已经认可她了,可以改口为“妈”,但现在看来,自己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不能知道了……不知不觉中,枕头被一种苦涩的水湿了一大片。

    也不知过了许久,艾可含着眼泪睡着了。朦胧间似乎听见父亲在呼喊,回过神来,环视四周,一切都还是刚才的模样,但艾可多么希望什么也没发生。她硬撑着坐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前,打开门。

    “可儿!我的女儿,你没事吧?”艾毅握住艾可的手上下打量着。

    “没事”。艾可淡淡回道

    “对不起,爸爸没有告诉你这一切。我是担心你着急啊!”话音未落,艾毅也哽咽起来。

    “可儿,我们爷俩去送一送你母亲吧!”(按本地习俗,有人去世后的遗物应烧毁)

    艾可抹了抹眼泪,点头。

    来到母亲的墓碑前,艾可跪了下来,无言,只是这样跪着,看着父亲把那些物品一件一件地烧掉。忽然刮来的一阵大风,使刚点着的一本书翻开了,艾可看见了一张十分熟悉的图案,是……是那天母亲要她陪着去看海的时候拍的!艾可冲过去,夺来了那本书,扑灭了火,就在她看见书封面的标题时,愣住了,顿时觉得心都要碎了。父亲递上一个白色的信封,说:

“孩子,本来我们不想让你知道的。不过,既然这样了,那么你母亲的信就给你吧!”

    信的内容是:

    可儿,

    在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母亲一定已经在天上看着你了吧!可儿,其实,母亲真的、真的很爱你,你也很爱母亲的,对不对?

    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的存在而让你没办法使父母重新走到一起;我知道,你怨我,因为我而让你觉得毅是始乱终弃;我也知道,你爱我,在我身体不适的时候,你的一句问候让我兴奋了许久。

    ……

    原来,我想和你聊一聊。那么多年的矛盾也是该解决的时候了,但是,三年的时光过得真快啊!——三年前医生就告诉过我所剩时间不多了,所以,这三年我格外珍惜,虽然,你依旧是那样倔强,不肯叫我一声“妈”,但你的一切都是我坚持活下去的信念之源。

    那一天,我看见了那一张大海的图片,就突然十分想去海边,所以不顾你考试的疲惫,甚至没有问你的考试情况,然后直接问你去不去海边。对不起可儿,母亲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现在,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着只能以笔代言。那么,可儿,无论在你回家后有了什么变化,母亲永远在你身边支持你、鼓励你!放假了,可儿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够陪我去一次大海吗?

    母亲  留于最爱的艾可

    看完信,艾可再也撑不住了,蹲下身来号啕大哭。为什么自己那么固执呢?高二放假那么长的时间出去海边又没有什么问题,当时为什么没答应呢?我真该死,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站在一旁早已双眼通红的艾毅连忙把自责的艾可扶了起来,笨拙地用那颤抖的双手为女儿擦泪,一遍,一遍,又一遍。

    “可儿,你的母亲……”

    “不,她不是我的母亲!”艾可大叫“她是我的妈妈呀!我的妈妈!你们有什么权利不让我知道这一切,妈妈的最后一面,我都没见到!”说完,艾可就跑到墓碑旁,用手扶摸着碑的纹理,呜呜地哭着。

    渐渐地,太阳落山了,趁着最后一抹余晖,三人开始往回走一—准确地讲是,艾毅和杨婶拖着艾可走——这时的艾可早就已经声嘶力竭了,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在身后,只剩下一个墓碑前闪着的点点火光,在丛林中,时隐时现。……

    第二天,艾可在天色还朦胧亮时就起床了,找到也同样没有睡好的父亲艾毅,说:“父亲,我……想去海边。”

艾毅沉默许久,才开口:“好,相信有你妈妈的陪伴,一定会一路顺风。”

艾可到达海边已经天黑了。

星光闪烁,海浪轻喧。艾可点亮两支蜡烛,紧紧抱着那本书,坐在洁净柔软的沙沙滩上,喃喃自语:

人们都说夜空中的闪烁星辉是由世间死去的亲人所幻化的,那么,妈,你能透过云层看见我在大海边实现这个迟到的陪伴吗?

温热的水滴从艾可脸上滑下,融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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